在國外的博物館裡，收藏和展覽圓明園文物最多的，就是法國楓丹白露宮(Château de Fontainebleau)了。它是法國最大的皇宮之一，位在法國北部的美泉鎮 (Fontainebleau) ；從十二世紀起，就用作法皇的狩獵行宮。楓丹白露宮內的「葛羅軒」(Gros Pavilion) 的地面層，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國館 (The Chinese    Museum) 。裡面收藏了拿破侖三世 (Napoléon III or Louis-Napoléon Bonaparte 1808-1873) 的皇后尤珍妮 (Empress Eugenie) 自1867年起的私人珍藏東方文物；其中包括英法聯軍在1860年10月6日至8日 (咸豐十年) 火燒圓明園後由葛羅男爵自中國攜回進貢的瓷器。

楓丹白露宮中國館藏瓷一瞥

葛羅男爵（Baron Jean-Baptiste Louis Gros 1793-1870），為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中法聯軍 (1856-1860) 法國軍隊的指揮官 (Minister-in-command)。中、法兩國政府之間的《天津條約》與《北京條約》就是他經辦的。以後上海法租界的「葛羅路」(即今嵩山路) 和天津法租界的「葛公使路」 (即今濱江道的大沽北路以東路段) ，就是以他命名的。

中國館陳列之各朝瓷瓶

楓丹白露宮中國館展覽的瓷器，品種很多，應有盡有，有青花、五彩、粉彩、琺瑯彩、單色釉等等；而形制則有碗、盤、瓶、罐、屏、爐、瓷像等。若問當日圓明園有沒有頂級的瓷器藝術珍品？以楓丹白露宮藏品判斷，個人非常懷疑。我們的認知是紫禁城才是放置珍品的地方，圓明園基本上都是放置不這麽重要的陳設物為主。我們看有關圓明園流失文物的文獻，都只是大而化之的說「無數」、「不計其數」等，而迄今未發現有一清單，只能從各種諸絲馬跡或其他零星檔案資料引證而已。為何清檔不載？或曰圓明園應有清單或圖冊等記錄，一如乾隆的《石渠寶笈》之類，唯迄今都無發現。所以實在無法確定流失數量和判斷館藏那件是「掠奪」的，那件是館購的或饋贈的。

康熙(左) 道光(中) 嘉慶(右)

在民族意識上，我們常抱怨說外國掠奪我們的國寶，是強盜行為，但我看楓丹白露宮所藏當日的掠奪瓷器，沒有錯，以今日一般藏家的眼光看，當然是好東西，相當精緻，但若細心看，其實大多只是高檔大路貨，不能算是「國寶」；例如康熙五彩棒槌瓶、將軍罐、道光無雙譜方瓶、嘉慶粉彩大缸等。嚴格講根本不入高級藏家法眼。

道光(左) 宣德 (右)

但從四大拍賣行上拍的私人珍藏圓明園瓷器，卻相對精美非常，參看拍賣行的傳承記錄，除部份清晰載明是1860年來自英法聯軍軍官攜返之物，例如在2002年倫敦蘇富比拍賣原屬英軍費恩少將 (Walter Fane) 藏之四件嘉慶道光瓷器和2012年在北京保利拍賣的一對嘉慶黃地粉彩八仙紋象耳蓋罐。另英國摩里遜 (Morrison) 家族的放山居 (Fonthill House) 於1965-2002之間三次委托英國佳士得拍賣的乾隆、嘉慶瓷器十數件，是可追溯出自圓明園以外。其餘拍品一直往上溯，物主身份鮮見是「搶掠圓明園軍人」，所見都是商人，更多是民國時期古董商、今日已變身為所謂外籍華裔收藏家。  這些「國寶」，大都是他們在民初到50年代國民政府不禁文物外銷時，直接、間接運離中國的。

嘉慶粉彩八仙紋象耳蓋罐 (左) 乾隆洋彩錦上添花長頸葫蘆瓶 (右)

例如2010年10月7日香港蘇富比拍出了2.2億元的乾隆黃地洋彩錦上添花萬壽連延圖長頸葫蘆瓶，就是上海的美籍古董商戴福保 ( J.T. Tai 1910-1992) 擁有的原圓明園陳設物。又例如法籍古董商盧芹齋 (C.T. Loo 1880-1957)，居然偷運「昭陵六駿」中的「颯露紫」和「拳毛騧」至美國售與賓夕法尼亞大學博物館。古董業者傳說49年以前流失海外的中國古董，有一半為盧氏經手云。

圓明園流失的瓷器有多少件，無法確定、甚至無法估算，但以博物館及拍賣會所見，可堪告慰者，乃真正屬國寶級的瓷品的確不多。

楓丹白露宮中國館的八仙瓷像

圖：作者提供（頂圖為：楓丹白露中國館部份瓷器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