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國外藏友私訊我，囑咐我談談明代瓷器的繪畫特徵和斷代方法。雖然我玩瓷，也繪畫，但若要從美術角度去探討明代瓷器繪畫藝術，可能不太適合一般無美術基礎的瓷友。

我國在瓷器上繪畫，尤其是青花，雖然在唐代已有發現，但從唐代半陶半瓷器皿衍化成在宋代全瓷器上繪畫，例如長沙窯出水瓷屢見不鮮，但都以簡單圖案為主。較全面的青花繪瓷，發軔於元代，特別在通景和龍鳳紋的繪圖佈局，與及其他配搭紋飾的圖形和層次安排，都提供了一個規範，影響後世深遠。若以舉世皆無異議，現藏大英博物館之至正十一年 (1351) 元青花標準器「龍紋象耳盤口瓶」 為例。這個現象就很清楚了。

大英博物館藏龍紋象耳盤口瓶顯示的元代蝌蚪雲紋

但若以明、清繪瓷而言，不論龍鳳紋、或通景人物、鳥獸、山水等，其背景紋飾必有雲紋，從每朝略有不同的風格和當朝的時尚紋樣去欣賞和斷代，可能是比較簡易的辦法。

北京故宮藏洪武龍紋盤 (左) 及鳳紋盤 (右) 的如意雲紋

我們看洪武的如意雲紋，總有一條蝌蚪尾巴，這蝌蚪尾巴其實是沿自元代。但元代雲紋，尾巴細而長，頭的比例較大，在元代瓷器上畫龍鳳紋，都套用蝌蚪雲紋。到了洪武，蝌蚪的雲頭衍變得較寬大，尾巴變短變粗，有一點靈芝的形態多於蝌蚪了。

  

台北故宮宣德穿花雙鳳盤 (左) 台北故宮成化雙龍趕珠盤 (中) 蘇富比萬曆雙龍趕珠盤 (右) 之盤心品字形雲紋

洪武這個在盤心或碗心的三個呈品字形的雲紋，在龍或鳳紋官窯器而言，已成定制，這種呈品字形排列的主題紋飾，一直順延到永樂、宣德、成化、正德、嘉靖、萬曆各朝皆見，紋樣非常接近，但時代越晚，尾巴越短越粗，頭則越大，也相對沒有洪武細緻了。

  

北京故宮藏三款正統青花攜琴訪友圖梅瓶的彈簧雲紋

洪武時期畫通景，常見以粗線條勾勒的迴旋狀縺索形雲紋，這種雲紋呈捲圈狀，行上稱之為「彈簧雲紋」。這種雲紋連綿不斷，多用在繪畫通景上部，雖然顯得密不透風，但雲紋下面卻留下大量空間，可以自由發揮畫上景物，通景佈局便有疏朗的感覺。這種「彈簧雲紋」在永、宣就開始應用了，但以在「空白期」最為時尚。

所謂「空白期」瓷器，又稱為「黑暗期」瓷器，係指正統 (1436--1449)、景泰 (1450—1456)、天順 (1457--1464) 這三朝的瓷器，但有明確紀年款的三朝瓷器卻鮮有發現。有關空白期瓷器的探討，筆者從前在《空白期》一文已談過，不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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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成化、弘治年間，彈簧雲紋不再那麼鎖密了，成化彈簧雲紋變得疏朗清爽，不再有烏雲壓頂的感覺，而有立體感。到了明晚嘉靖、萬曆時期，彈簧雲基本上已摒棄不再用，而以粗線條取代了。

   佳士得拍品嘉靖五彩嬰戲圖罐上之雲紋

原圖：作者提供（頂圖為大英博物館至正型元青花大維德瓶一對全景及瓶頸近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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