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在印尼勿裡洞 (Belitung) 一塊黑色大礁岩附近發現一艘西元830年左右行駛於中國至中東航線的阿拉伯帆船的遺骸，因不知船名，遂以發現地點的黑礁岩命名為「黑石號沉船」 (印尼語為 Bangkai Kapal Batu Hitam) ，又名「唐代沉船」(印尼語為 Bangkai Kapal Tang) 。沉船由一家德國公司負責打撈，所有出水文物被新加坡聖淘沙發展局 (Santosa Dvelopment Corp.) 以 3200 萬美元投得後捐贈給新加坡政府，現藏於新加坡亞洲文明博物館 (Asian Civilisations Museum) 邱德拔藝術館。

黑石號出水長沙窯塑形瓷器

黑石號為第一艘發現和打撈的古代阿拉伯沉船，估計當時從中國揚州回航，並曾在廣州補給，經過勿裡洞航線，有可能是駛經爪哇海至麻六甲海峽航線的商船。該船搭載的貨物包含陶瓷食器、銅鏡、香料罐、水罐、明器和鍍金銀器等，總數超過6萬7000件。陶瓷方面，包含有唐代長沙窯、越窯、邢窯、鞏縣窯等多個窯口的產品。這些陶瓷器都用稻草捆紮，堆疊成圓柱形，或裝在儲存罐中。其中以長沙窯陶瓷器最多，共有 5萬6500件。有關出水的長沙窯瓷器的新發現資料，可補充筆者從前談《長沙窰》一文的不足。

長沙窯阿拉伯文可蘭經金句紋飾

此外尚有200件越窯青瓷，350件北方窯口的白瓷，200件白釉綠彩陶瓷和700餘件廣東窯口的粗陶。這些瓷器上的紋樣，反映了當時的多元文化。從佛教的紋樣，中亞、波斯風格的紋樣，回教經文金句，唐三彩，以及類似波斯三彩的碗、盤等。

出水的三隻唐代青花瓷盤

其中非常重要的發現，為出水的三件完好無損的唐代青花瓷盤，尤為引人注目。考證發現這些青花瓷產於唐代洛陽附近的鞏縣窯。當時已經可以燒造青花瓷，且用於出口外銷了。頓時把陶瓷界一向認為青花瓷始於元代的觀念，一下子帶前了四百多年。

中為長柄龍首高足壺

黑石號又打撈出一件高達一米的西亞風格「長柄龍首高足壺」，造型修長而奇特，在國內同樣造型的陶瓷品從未發現過。又出水了幾件繪有摩羯紋樣的瓷盤。摩羯，又稱摩伽羅 (梵文 Makara) 本是印度神話中水神的坐騎，所以有魚的身體。佛教經典以摩羯比喻菩薩以愛念繫眾生。摩羯四世紀末傳入中國後，即成為佛教造像及壁畫中常見題材。摩羯形象，在唐代金、銀器及雕塑多見，唯用作陶瓷紋飾者，其他窯口未見有，只有在長沙窯窯址與及唐代外銷海運碼頭的田野考古中屢有發現。

長沙窯摩羯紋樣的瓷盤

黑石號還出水一隻帶有「盈」字款的綠釉花口碗，以及帶有「進奉」款的白釉綠彩敞口盤。有學者認為是為皇家用瓷，「盈」字款乃河北邢窯產品，為皇家「大盈庫」所燒造。所以進而推測黑石號可能帶有某種外交使命。而「進奉」二字則明顯是窯口進奉皇室之物。

「盈」字款 (左) 及「進奉」款 (右)

更有一件長沙窯瓷碗有「寶曆二年七月十六日」銘文，這一年號對應為公元826年。而另一件瓷碗則寫有「湖南道草市石渚盂子有明樊家記」銘文，標明了產地和生產作坊，而「石渚」至今仍為長沙市地名。由此證明長沙窯當時已是最重要的外銷瓷產地。而裝載長沙窯器皿的儲存罐，據考證為廣東新會官沖窯出產，亦說明當時國內跨省貿易已然頻繁。

出水長沙窯瓷盤，最左一款標明產地/作坊

圖：作者提供（頂圖為黑石號出水長沙窯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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