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郎世寧 (Giuseppe Castiglione 1688-1766) 於1707年加入耶穌會，1714年奉命往中國傳教，1715年抵達澳門，經同會馬國賢神父 (Metteo Ripa 1682-1745) 引薦，偕外科醫生羅懷中 (Guiseppe Costa) 齊赴京，時為康熙五十四年，乃郎世寧一生之中五十一年作為康、雍、乾三朝宮廷畫師生涯的第一年。

郎世寧抵華之初，正是康熙積極推動燒製琺瑯彩瓷的階段，郎世寧進入清宮後立刻受命參與畫琺瑯的研發計劃；此計劃康熙五十九年始得初步成功，後順延至雍正朝。

北京故宮藏康熙黃地琺琅彩花卉紋碗 (左) 及 紅地琺琅彩牡丹紋杯

康熙朝之畫琺瑯器，按道光十五年之《乾清宮琺瑯、玻璃、宜興胎陳設檔》所載，與瓷器相關的「瓷胎」和「宜興胎」畫琺瑯器，其裝飾紋樣主要以花卉紋為主。所謂「花卉」紋樣，對照《陳設檔》，與瓷胎有關的，有「西番花」、「西番蓮」、「四季花」、「菊花」和「花卉」，而宜興胎有「四季花」、「菊花」和「花卉」等。這些紋樣從品名上判斷，最多者為「四季花」，若參看康熙「十二花神杯」來理解。代表一年四季十二個月份，即是指水仙、玉蘭、桃花、牡丹、石榴、荷花、蘭花、桂花、菊花、芙蓉、月季和梅花等，應該是皇帝認可的官樣。而所謂「西番花」、「西番蓮」者，實則是印度蓮花，其形態就是「纏枝蓮」及「寶相花」。此類紋樣尤以乾隆琺瑯彩及洋彩瓷器上常見。

乾隆洋彩「纏枝蓮」及「寶相花」碗

自從雍正六年成功自煉出十八種本土琺瑯料後，雍正本人非常有興趣燒製琺瑯彩瓷，從而注重畫琺瑯的裝飾紋樣。雍正五年，下達產品務必符合「內廷恭造之式」的要求，雍正六年又降旨宮廷畫師郎世寧、賀金昆、戴恒、湯振基和唐岱等人為畫琺瑯器設計裝飾紋樣。根據《 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記載，當時賀金昆畫「九壽字托碟」樣， 譚榮畫「飛鳴食宿雁Ｊ， 戴恒、湯振基畫水墨琺瑯，鄒文玉畫山水，而郎世寧承旨所作的是為兩組蓋杯和托碟畫紋樣。畫師中譚榮和鄒文玉兩人因畫琺瑯技巧高而數度獲賞。

康熙青花十二花神杯

雍正喜愛半畫圖，半題句，表現詩、書、畫、印為主的細膩琺瑯彩瓷。當時雍正琺瑯彩瓷的「孔雀與玉蘭花紋的花鳥圖碗」、「雙鶴紋的芝仙祝壽圖碗」，其極度精緻的描繪，完全就是郎世寧的畫風，甚至是以郎畫作範本。

雍正琺瑯彩孔雀玉蘭紋碗 (左) 及 琺瑯彩雙鶴紋芝仙祝壽圖碗 (右)

按乾隆十九年（1754）以前的《活計檔》記事，乾隆瓷器紋飾，以花卉和山水為主，仍以「西番蓮」為主要紋飾。因為郎世寧曾兩度為乾隆繪製御容，並為各后妃造像，其人物造型亦得乾隆喜愛。乾隆一朝的瓷器人物圖畫，其題材亦可分為西洋與中國兩類。西洋有人物、仕女及婦孺等。中國有高士、課子、羅漢等。而西洋人物，學者都普遍認為「繪碧瞳卷髮多出郎世寧及門下弟子手筆，不失郎世寧之秘傳，故亦精妙。」

郎世寧作品 之《花陰雙鶴圖 》(左) 及《仙萼長春圖冊》之《海棠玉蘭》(右)

一般理解為西洋人物範本自然是出自西洋傳教士之手，雖然郎世寧並非是遊走清宮的唯一洋人傳教士，但乾隆時期的洋人宮廷畫師，有名的其實都是郎世寧的弟子，例如王致誠 (Jean Dennis Attiret) 、艾啓蒙（Ignatius Sickeltart）、潘廷章（Giuseppe Panzi）、賀清泰 (Louis Antoine de Poirot) 等。而追隨郎世寧學習西洋畫的中國畫師，有丁觀鶴、王幼學、王儒學、張為邦、焦秉貞、冷枚，查什巴、傅弘、王文志等。他們作為宮廷畫師，作品都直接或間接移植作為瓷器紋飾，而都直接或間接和郎世寧有關，所以有理由可以肯定郎世寧對清三代官窯瓷器紋樣及紋飾所產出的重大影響，未知瓷友以為然否？

台北故宮藏乾隆琺瑯彩西洋人物瓶二款

圖：作者提供（頂圖為郎世寧花鳥圖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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