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皇帝壽辰稱為「萬壽節」,皇太后、皇后壽辰,則稱為「聖壽節」、「千秋節」。萬壽節在清宮中,與元旦、冬至並列為宮中三大節日。清代帝后,尤重逢旬大慶,甲子(60歲)、古稀(70歲),均要隆慶。有清一代,隆慶大典,康熙開先河。
王公大臣進獻壽禮
清代帝后萬壽大典前期,王公大臣均進獻壽禮。前朝古玩、當朝奇珍、翰墨書畫、匠師傑作,萬路千途,薈萃宮闕,以示誠敬祝頌之意。皇子皇孫為父皇母后呈敬壽禮,更表達了尊親孝道。康熙五十二年(1713) 三月十八日,皇帝六旬萬壽,三月十六日,皇三子胤祉率諸弟與子侄,進圍屏二組,每組16扇,共計32扇。屏心正面紙地,上為皇子所寫七言律詩,背面則為絹地,上繡不同篆體的壽字萬個。皇孫所獻圍屏,裝飾工藝與皇子所獻相同,唯詩是五言律詩。
壽禮貢品或精美、或典雅、或實用,寓意吉祥,構思巧妙,品類豐富,既可滿足日常之用,又可愉悅身心。一些周邊國家亦派遣使節,攜帶貢品,入朝進獻,共沾萬壽榮光。清王朝一向厚往薄來,亦藉此增強與周邊國家的文化交流。為表示無限尊敬,壽禮製作者競相研磨,各種作品極盡巧思,客觀上促進了工藝美術的繁榮。當年的禮物薈萃宮廷,傳續於今,成為珍貴的文化遺産。
故宮博物院所見當日的瓷器賀禮,包括一只五彩桃紋萬壽字盤,盤心彩繪一折枝壽桃,綠葉扶持,桃實飽滿,以描金篆書萬壽兩字。製作工藝精緻,工筆細膩,係景德鎮御窯廠為康熙六十萬壽節特製。另一只盤心繪《麻姑獻壽圖》的盤子,亦為此慶典特製禮品。相傳三月初三為西王母壽辰,仙女麻姑以絳珠河畔靈芝釀成的美酒作壽禮前往祝壽。此盤中描繪的正是這一畫面。繪畫細緻,盤緣飾以龜背錦紋,間以篆體「萬壽無疆」四字並團花。
左:康熙五彩桃紋萬壽字盤;右:康熙五彩麻姑獻壽圖盤
最特殊者為一青花萬壽尊,此尊康熙五十二年萬壽節貢品,乃江西官員於景德鎮精製進呈賀康熙六十大壽。按《康熙起居注》載,康熙二十二年(1683年)三月十八日,康熙三十壽慶時,當時景德鎮御窯廠復窰一年,江西已開始萬壽節貢瓷,以后幾成定例,每逢皇帝生辰,必恭呈瓷品作賀禮。
北京故宮藏康熙青花萬壽尊
此尊存世所知數件,北京故宮博物院、南京博物館、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各藏一件,另一件則由香港佳士得於2013年11月秋季「中國瓷器及工藝精品」拍賣,以港幣6450萬港元成交。
香港中文大學文物館 (The Art Museum, CUHK) 的一件,聞是利國偉爵士(Sir Quo-wei Lee),於1952年購自倫敦西部肯辛頓(Kensington),後損贈中文大學。當時的館長林業强教授 (Dr. Peter Y.K. Lam) 研究最透徹。很有參考價值。
該器形體雄偉,寬口碩脖,溜肩修足,浑厚端庄,通高76厘米,外壁以青花按「農軒、鳥跡、頡籀、蝌蚪、蟲魚、穗書」等不同形態之變体篆書工筆書寫「壽」字一萬個,寓意「萬壽無疆」。字體大小配合器形,凹凸曲折,排列整齐,疏密有緻,笔力雄勁,繁而不乱;計唇頂二行,每行77 字,共154個,口沿48個,腳沿48個,外壁計130行,每行75個,共9750個,全器合共10,000個「壽」字。此尊獨具匠心,安排缜密,分毫不差,字字工整,始能寫成整整一萬個「壽」字。為融書法藝術與陶瓷藝術為一體之千古佳作。
中文大學藏萬壽尊篆字近鏡
按《康熙實錄》載,當年康熙三月萬壽,認為「自秦漢以降,稱帝者一百九十有三,享祚綿長,無如朕之久者」。遂公告天下耆老,年六十五歲以上者,官民不論,均可按時赴京參加設於暢春園之壽宴。康熙當時即席賦《千叟宴》詩一首,故得名「千叟宴」。當時慶祝彩棚,從西直門一直延伸至暢春園,長達二十裡。禮部亦特別作出規定從三月初一至月終,京官均穿蟒袍、補褂,打破只穿朝服七天之常例。當年三月二十五日,京城之內,張燈結綵,封疆大吏,
外藩使節,耆男壽婦,匯聚京城,康熙於暢春園正門前首宴漢族大臣、官員及士庶年90歲以上者33人,80歲以上者538人,70歲以上者1823人,65歲以上者1846人。諸皇子、皇孫、宗室子孫年紀在10歲以上、20歲以下者均為眾耆老執爵敬酒、分發食品,並扶80歲以上老人至康熙面前祝酒,以示恩寵,並賞予外省老人銀兩。三月二十七日,於暢春園正門前,重設酒筵招待八旗大臣、官兵及閒散人年90歲以上者7人,80歲以上192人,70歲以上1394人,65歲以上1012人,其他禮遇如前。三月二十八日,於暢春園皇太后宮門前,宴請70歲以上之八旗老婦,90歲以上者就席宮門內,80歲以上者就席丹墀下,其餘均在宮門之外。此次賀壽滿漢耆老多達6600餘人,加上眾多八旗老婦,參加此次「千叟宴」之總人數不下7000人,盛況空前,傳為千古佳話。
康熙五彩仙鶴獻壽纹碗
滿清皇族,除衣飾、飲食與漢人畧有不同外,其文化核心價值,實與前朝無異,中國傳統的喜慶紋樣題材,依舊沿用。康熙萬壽瓷器,除上述各品外,尚有按不同題材及表現形式而精心製作的。第一類為吉祥單字,如福、祿、壽等。萬壽尊即其一,另亦有以喜慶字眼配吉祥紋飾,例如「壽」字配靈芝、桃子,以「喜福祿壽」配牡丹等。
左:康熙斗彩靈仙祝壽盤;右:康熙藍地琺瑯彩喜福祿壽碗
第二類以人物故事做背景,例如八仙賀壽,郭子儀賀壽,麻姑獻壽,海屋添籌等等。其中以「海屋添籌」之畫面較複雜而美觀,畫家可發揮的空間較大,最為後世採用。傳說在蓬萊仙島上有三位仙人互比長壽,其中一人說道每當他看到人間之滄海變為桑田,就在瓶上添一枝,現在堆放籌碼的屋子,已經有十間了,其長壽可知。
左:康熙粉彩八仙賀壽盤;右:康熙斗彩海屋添籌百壽紋花盆
第三類則以飛禽、走獸、花卉、樹木、等表示長壽。例如鶴、龜、鹿、松、菊、桃、竹等,或曰「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又往往用「壽石」及「海水江崖」紋來表達長壽。
鬥彩壽山福海紋碗
上述各種題材,在明代都非常流行,康熙用之,紋樣和形式都成為典範,以後歷朝都有採用同一題材燒製賀壽瓷。
圖:作者提供(頂圖為康熙五彩鶴鹿同春祝壽紋花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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