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三年《活計檔》載:「員外郎海望交驢肝馬肺鈞窯缸一件,傳旨著郎世寧照樣畫,比缸略放高些,兩頭收小些。欽此。于本月二十八日照樣畫得缸一件,並原缸,員外郎海望呈進訖。」經過修正器物仍口、頸、肩、腰、足等部位的比例更均勻,線條更柔和。郎世寧繪製這改變了器形仍瓷件,便有點像燈籠瓶了。香港蘇富比2004春拍以港幣162.5萬元成交的郎世寧《仙丹眉壽》圖上所繪用作花器的鈞窯罐,就是運仿燒的鈞釉器。
郎世寧《仙丹眉壽》圖
明‧高濂《遵生八牋》:「若均州窯有硃砂紅、蔥翠青俗謂鸚哥綠、茄皮紫,紅若臙脂,青若蔥翠,紫若墨黑,三者色純,無少變露者為上品。底有一二數目字號為記。豬肝色、火裏紅,青綠錯雜若垂涎色階,上三色之燒不足者,非別有此色樣,俗即取作鼻涕涎、豬肝等名,是可笑耳。」 按照燒製紅釉的標準,以清代著名的「豇豆紅」做例,器身呈灰黑不勻者,謂之的「騾肝、馬肺」。所以「驢肝馬肺」應是釉色不佳者,推斷當時雍正是把宮中一件釉色不佳的鈞窯缸做樣本,命郎世寧按照他的意思重新繪樣,雍正所著眼的是造型。因為郎世寧並非陶瓷技師,應無法參予御窯實際燒造工作改進釉色,雍正最大可能是用郎世寧的美學觀點描繪鈞窯的窯變效果。
騾肝 (左) 及 馬肺 (右) 釉色
清代雍正時期,景德鎮御窯廠在仿古瓷方面以仿鈞窯瓷器最為傑出。因當時河南燒宋鈞的技藝已失傳;整個明末都重現不出來,直到光、宣之交,禹州鈞瓷世家蘆氏後人,才能重燒宋鈞味道的鈞瓷。所以雍正時仿燒鈞窯器,最大困難是釉色變化的掌握。雍正七年 (1729) 三月,唐英曾派幕友吳堯圃前往禹州神垕窯址考察、拜訪當地耆老,收集標本;並瞭解鈞瓷釉料配製方法,雍正亦曾送宮中鈞瓷至景德鎮作為範本,使御窯廠工匠依樣燒製。
雍正仿鈞玫瑰紫釉鼓釘三足花盆托
按唐英《陶務敘略碑記》中,也有所謂「梅桂紫(玫瑰紫)、海棠紅、茄花紫,梅子青、騾肝馬肺五種外,新得新紫、米色、天藍、窯變四種」等各種釉彩的紀錄,當時雍正仿鈞釉瓷,以新器形組合仿古釉彩的作品中,「驢肝馬肺」應亦是唐窯的末等釉色。
台北故宮藏雍正爐鈞釉雨淋牆梅瓶 (左) 及燈籠瓶 (右)
當時景德鎮仿鈞瓷。又有「廣鈞」,與宋代河南鈞窯接近,但韵味不同,「爐鈞」以仿鈞藍釉、玫瑰紫釉、翠毛釉最為突出。因原鈞窰出自神垕蘆家,故稱「蘆鈞」,俗稱「爐鈞」,釉色五彩斑斕,釉質玉潤晶瑩。 因廣東石灣窯亦有仿燒,故稱「廣鈞」,除胎質較厚重,釉色較灰暗外,其效果以藍色、墨彩、翠毛釉等色為最佳,釉面垂流,細而緻密,藍釉中流淌著點狀蔥白色,如雨點狀,稱為「雨淋牆」。
台北故宮藏「中瓷 000099N000000000」乾隆仿鈞窯變釉雙耳瓶
乾隆十三年 (1748)《活計檔》載乾隆降旨郎世寧為鈞釉器畫樣改形:「二十八日司庫白世秀、催總達子來說:太監胡世傑交均釉雙耳瓶一件,宣紙一張。傳旨:著郎世寧照樣用宣紙畫一張,不要此瓶,另畫好款式瓶,欽此。」可知當時乾隆降旨的目的,在於要求郎世寧照舊改新。此雙耳瓶瓶極可能是現藏於台北故宮,編號「中瓷 000099N000000000」的「乾隆仿鈞窯變釉雙耳瓶」。郎世寧此次亦應該只是畫樣,並無參予御窯製作。雖然造辦處當時已備專門畫樣匠人, 但雍、乾二帝仍然要求郎世寧畫樣改形,目的是以他的西洋透視畫法精準地描繪,而相信鈞釉色澤的鮮艷和窯變效果,可能一般畫工不能掌握;加上郎世寧從前有畫過的《仙丹眉壽》圖已是畫技的力證。遂讓兩位皇帝皆視郎世寧為畫鈞瓷首選。
雍正仿鈞釉瓶二款
圖:作者提供(頂圖為台北故宮藏清雍正鈞釉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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