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零年與同學合照)
二十歲那年,我曾經对自己說:我一定要出人頭地,不枉此生。如今已踏入古稀之年,即使沒有名成利就,但也活得多姿多彩。青少年往往充满幻想,容易衝動。尋求发泄,認为世界欠了他們太多。我的幼儿在十六岁那年曾经一拳打穿了房间的墙壁(當然是加拿大的木板牆),祇因不能忍受嫲嫲的嘮叨。 近二十年香港人漸漸富裕了,生活水平提高不少,香港人為了賺不完的錢,日以繼夜埋頭苦幹。什麼家庭、兒女、夫妻都可拋諸腦後。父母忙於工作,容易忽略下一代所需的關懷和成長,也感受不到他們成長中的喜怒哀樂。出於內疚,自自然然希望用物質來彌補所欠缺的愛。我至今仍耿耿於懷,錯過了與兒女一同成長的機會。 十六歲的我,父母已去香港,把我留在上海和外婆同住。我外婆信奉觀音和齊天大聖。文盲的她,竟然可以背颂全本觀音經!每天凌晨四點就用樓梯爬上衣櫃,櫃頂供奉了滿天神彿的神主牌。她輕聲地訴說着上一天的遭遇和委曲,有時需要答案,她會取出一對筊杯,擲地有聲,與神靈構通,尋求神靈之啓示。家裡總是缺少點什麼。應該是聲音。除了外婆的喃喃之音,就祗有隔離鄰居家傳來的歡樂聲。於是,我決定要去香港找我的母親,找回我應有的家庭溫暖。當時大陸剛受大饑荒洗禮,文化大革命正在醞釀得如火如荼,申請去香港可以說比登天還要難。終於被我諗到條橋。有人話我知,如果可以從香港調動錢銀返國,申辦回鄉證成功機會就會好像坐火箭一樣颷升。於是我寫信給家母,懇求她為了我將來著想,發個急電來上海,話佢得了重病,時日無多,要我立刻去辦理承繼遺産事宜。皇天不負有心人,我的回鄕證很快批出。
臨走前我有個死黨叫我去香港找他哥哥,他在勞工署任高職,一定可以介紹份筍工。果然他爽快應承,給了封介紹信去教育司署做職員。最後發覺是做校役工。這個遭遇打擊頗大,我第一次流下男兒淚。但那位哥哥也因此激勵了我,從此發奮做人。第一年入讀日、夜兩間英專,隨後以高齡插班英文書院Form4兩年後英文會考畢業。臨會考前夕母親勸解我:好多土生土長香港仔都無法考到文憑,衹要盡了全力就心安理得。結果我的心血沒有白費,報考八科全部合格,其中兩科是良。放榜那晚,24歲的我硬要媽媽親我一下作為獎勵。這就是我夢寐以求的溫暖。 圖:由作者提供 投票已截止,多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