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走了，走得很安詳。當時是大清早，晨光明媚。老爸一生純樸善良，他是屬於陽光的。 我不愛將私事入文。此次一談，是深感有些真切、踏實的生活經歷如說出來，或對身邊的青少年、青年有啟發。 老爸走了的當天，乃至之後每次想起，姊妹都難免淚下。我們時常要抬及扶老爸已癱瘓的身體，支撐沉沉體重的印象鏤刻於記憶，令父親的存在具體真實。我爸是個好人，很好侍候。腦退化2008年確診後走到過身前的晚期，老爸仍沒有一般患者會有的脾氣轉差，他在最後仍有知覺的一刻，予我們姊妹的，仍是含笑意的一張面。當然，這可解讀為是中西醫結合治療的效果。西藥吃了兩年便不起作用，但又不敢停服。相比之下，中藥對老爸的體質起明顯的調理作用。意想不到是中藥原來可以定向式調整藥方，要提神時提神，要改善消化時理脾胃。中華文明五千年，累積下來的智慧，從父親五年多來的中藥服用深深體會。 父親吃藥，多虛汗，每天頻密換汗衫。家中晒衫架上盡是「白旗」。你問換成人尿褲的次數，每天四至五次。所以老爸身上沒尿味。後來還學會「加包片芯」的方法，令尿不會浸屁股；而長久以來，尿褲後方也人手剪及縫個方洞透氣。屁股皮膚滋潤、通爽是護理關鍵，老父的骶骨褥瘡能治癒，就是靠記憶海綿坐墊和嚴格護理。褥瘡是恐怖惡瘡，會令脊骨最下端生出一個無底洞，傷口不癒合，且不斷裂開……。腦退化至晚期，自主神經系統已不自主，病者的大小二便乃至呼吸都會怠工。老爸過身前幾個月，已開始憋尿便祕；至過身前幾星期更要插尿喉，大便用手指掏，把塞肛門口的糞便挖出來。把一個本應要送去老人院的老爸留在身邊，就要做這些事。 父親走的時候，姊妹寫下心聲在靈堂與親友分享。《我們最敬愛的爸爸》內容如下：「我們爸是一個大好人，／付出不望回報，／受恩惠千年記；／做人樂觀，懂得惜福，／愛家庭，不論仔或女皆同樣愛錫；／對我們長期有哮喘病的阿婆(即他外母)，侍奉如母；／對長輩們尊重關顧；／生活儉樸，不重物質；／做人豁達，容易滿足，樂於助人，／見人餓便送上飯，見人凍便送上毯......這些就是「身教」。／我們爸常常說：／得人恩果千年記，……／不要有害人之心，不要記仇恨……這就是「言教」 。／我們爸生逢戰亂，讀書雖少，卻有廣闊的胸襟，寬宏大量的心。／有這樣的一個爸爸，我們感到十分光榮。」 是自己的老爸特別好人嗎？上述心聲很主觀。 世界上會有不是之父母，但深信普普通通的平凡人是大多數。我父是個平凡人，只因父女有溝通，尤其彼此心存關愛，所以我們數得出他有多好。一問青少年及青年，拍拖之外，你有過「關愛他人」的情感經驗嗎？更重要是，有落手落腳、親力親為去照顧他人的經歷嗎？泛政治化下的香港，青年人的心與生活，要重尋講付出的「人味」。 圖：http://www.33.la/33lahuahui/6676_jyy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