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左至右:徐克、施南生、吳承歡)
最近又傳出亞視新貴欠薪,再次面臨執笠之危機。真唔明點解亞視/麗的啲伙記咁命苦,久唔久就換老闆,換來換去都無幾個係有擔當嘅。而家呢位竟然話伙記出糧唔係最重要,前程遠景才是,真是荒天下之大謬。識咗冇幾耐,就要求伙記勒緊褲頭同佢捱,憑什麼?
當年有幸見證麗的電視的黃金時代,常務董事總經理黃錫照慧眼識英雄,78年吸收了不少佳視精英,藝員包括米雪、魏秋華、文雪兒、李通明、陳維英、馬海倫、梁小龍、秦沛、白彪、高雄等。製作及節目人員有簫笙、李惠民、黃泰來、查傳誼、施南生、林旭華等。並大膽起用年青的麥當雄任製作總監,主掌製作。在「麗的三雄」麥當雄、屠用雄及李兆熊三頭馬車的驅動下,攝製了不少家傳戶曉的劇集:《鱷魚涙》、《天蠶變》、《變色龍》、《大地恩情》等。
他的智囊團包括吳承歡、簫若元、梁立人、施南生和作者本人,日以繼夜絞盡腦汁,天馬行空,憑空創造了不少劇中人物。
記得當年無綫翡翠劇場《輪流轉》收視潰不成軍,被臨時抽起,麗的上下熱血沸騰,期望與無綫平起平坐的希望露出曙光。可惜好景不常,麗的遭遇了首次改朝換代,澳洲財團從英國集團手中接管電視台,黃錫照、麥當雄、施南生等紛紛請辭,亞視/麗的從此永無寧日。
今天的主角是施南生。時間凝聚在78年某一個炎夏夜晚,舞台上光綫巳經到了刺眼的程度,泛光燈把佈景板的破綻暴露無遺。幾個業餘發燒友在香港某劇院演繹白先勇的短篇小說《謫仙記》。全場突然鴉雀無聲,射燈把台上台下的視線全聚焦舞台右側幕後,一個身材高挑、清超脫俗扮演李彤的少女。
那套四〇年代的銀白旗袍令她顯得格外高貴。裙腳飄起時修長的腿若隱若現,夾著漆黑長煙咀的手被兩呎長的白絲手套包得密不通風。風姿綽綽地徐徐走上舞台。她就是施南生。
環球小姐在76年香港舉行,這個從非洲回港不久的女孩有驚人語言天賦,英、法、國、粵、滬無不精通。於是被聘為大會翻譯兼褓姆。當年她和我共事史允信公關公司,77年梁淑怡入主佳視,委任我為營業部經理,我說服了南生當我的副車。
那是個艱苦年代,佳視每月廣告收入僅七十萬,支出卻是二百萬。南生與我重組營業部,日日廢寢忘食,延攬人才,廣交客戶,終於在三數月內成功簽署廣告合約仟伍萬。可惜佳視已到强弩之末階段, 不出一年「六君子」請辭,佳視隨之壽终正寢。
麗的總經理黃錫照,於佳視倒閉翌日邀我加盟。我唯一的要求是招攬施南生,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在麗的那段日子很有滿足感,電視台就像個大家庭,可惜佳視的陰影一直令我耽耽於懷。麗的放盤的傳聞豈止空穴来風、人云亦云咁簡單。於是自己出去闖一闖的慾念越來越堅定。最後黃老闆將續約書放在我眼前時,我毅然作了辭職決定。
宣傳部夜深人靜,祇有施南生與我在房裏扯天扯地。這種在公司留連忘返的習慣已經改不了。「Nansun,」我不經意地打斷她的話柄,「如果我離開麗的,你會如何?」「去無綫?我地今次主攻邊個部門?」「哈哈......你真想食匀五台山茶禮?」我笑得很不自然。麥當雄逼我答應不帶走南生,看來不易辦。「不,我自己開廣告公司。」「好,我也想換換環境。」她是跟定了。
我把大班椅轉向窗口,背著她我容易出口:「我沒有能力負擔你,還是留在麗的好,最好跟麥當雄,學多啲製作技巧。」
我聽到關門聲。窗外的星星望久了,眼中的星星就像滴在宣紙上的墨汁,一顆顆都化了。第二天一早,她的辭職信放在我桌上,我沒有拆它,順手放進抽屜。足足花了一個月,才把她留了下來,跟隨麥當雄。最後麥當雄去了拍電影,施南生於是埋班新藝城。離開麗的前夕,老麥、簫公子、吳承歡、徐克及施南生在灣仔避風塘為我餞行。南生顯得很快樂,又唱小調又猜枚,逢酒必乾。最後輪到她致告別辭了,她蹣跚地從船的一端走過來,用手支撑著船蓬來保持平衡。
「......」她望著我,還未開口已經泣不成聲。我擁著她,自己也無法忍住眼裏的涙水。共同經過不知多少風浪,受過幾多挫折,還是第一次見這個女人流涙。我什麼也沒有說,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她點了點頭。言語已經不足以表達想說的話, 顫動的肩膀已經將要說的說盡了。
有些朋友,毋需天天見面,但往往比朝夕相對的人更親切。我們從不將對方當成異性朋友,倒是有點像兄弟。
圖:由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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