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着。
夕陽西下像出逃似地,比往常愈甚倉促。街道兩側有柔光乍現,也難以照明,反而枝葉投下的陰影又深了。
我摁亮手機─
2019年10月2日18時21分。那是我走過這條街的第一千回。
街道四周的牆壁上,瀝青路面上滿是噴漆塗鴉。我不刻意查看,只管避開路面上的黑漆,以防玷污我的鞋底。
街邊不見黑影,但平常的身影也寥寥可數。一些店舖的捲閘門緊閉着,不留半條縫隙。崇光百貨的玻璃門內雖然燈光通明如舊,但卻稀奇地無人湧入湧出。只剩櫥窗內的假模特凹着僵硬的造型,像戴着揭不開的面紗的陌生人,朦朧的五官讓我看不真切,也避之不及。
我向前挪動着,仿若一塊沉重的木頭。
不遠處的必經之路旁出現漆黑的身影,他們向經過的路人派發傳單,遇到個別拒收的,就擒住胳膊不放,咄咄逼人地追問着。
他們戴着口罩,朦朧的五官讓我看不真切,也避之不及。他們正欲拯救蒼生,卻不問蒼生是否甘願被他們這些人「拯救」。
我的堅信被摔得支離破碎
這座城本不該是這般─
我原地立定,如是想道。
四個月前的某天雨夜,同樣在那條曾繁榮過的街上,我冒着雨。有人遞來一把雨傘。我回頭,瞧見一位大伯,他眼角掛着明顯的笑紋,努力用聽起來不太悅耳的普通話告訴我:「我的女兒和你差不多年紀。你們就快考試了,感冒就不好啦!」
柔和的夜色彷彿近在咫尺,那是我來到這座城市三年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來自這個社會的,使我鼻酸的溫柔。自那以後,我堅信香港不是一座冷漠的冰川城市。
但當我抽離回憶,墜落在現實當中,在這條被晦暗籠罩的街道上,我的堅信被摔得支離破碎。
為什麼?我始終不明白─
為什麼人戴上口罩就會變成魔鬼?
一名本地中五女生A
原圖:網絡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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