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教育制度屢受批評,不少學生在現今強調分數、競爭的教育制度之下,每天都承受著超乎想像的壓力上學。人們常常以「有競爭,才會有進步」來為現今扭曲的教育制度辯解,然而,此話放在教育界別中,又是否成立?什麼才是「教育」?
在菁英制度下,林林總總的「名校」已經成為了依賴市場營銷的「工廠」。在十二年義務教育下,現今學生追求的不僅僅是學習的機會,更多的是學校的「層次」。怎樣才能成為「名校」?只要能向外界能展現更多亮眼的數據,就能夠打造漂亮的金漆招牌,穩穩的座落在「名校」的榜單上。可是,這些名校往往只是金玉其外,說著培育下一代社會精英的場面話,實際上只是一所所只計算自己利益的商業工廠。首先是挑選優質的材料——設立高不可攀的入學門檻,從中只接受「精英中的精英」;然後是加工——填鴨式的教育,交代學生完成多不勝數的課業,讓學生「困獸鬥」,互相競爭;接著是把低質的產品淘汰——成績強差人意的學生,學校會以各種的理由要求他們退學;最後就是成品展示——將留下的成功學生的大學入學率列印在一張張的宣傳單張、海報上,吸引新一批的家長、學生。
這樣的營運模式在香港已經是常見的方式,大眾對此也漸漸麻木,然而深思之下,這汰弱留強的方法是否是適當?萬世師表孔子提倡的「有教無類,因材施教」相信是對於教育的普世角質,然而我們從什麼時候開始接受將學生標籤貴賤的作法,甚至主動迎合?難道成績不好的學生就活該被踢出學校,剝奪其接受教育的資格?如此看來,到底這些「名校」又是否值得追捧?我們在追求的到底是教育,抑或只是能標榜自己高人一等的虛榮感?
家長對於孩子的教育,漸漸成為了投資的心態。「名校」二字,總有著魔力讓不少家長為之瘋狂,深信只要能把自己的兒女推進這些名校的校門,他們就能夠得到高級的教育,成為人中龍鳳。為了能夠滿足那些名校高不可攀的門檻而花費數以千萬計的金錢讓孩子念上不同的補習班、興趣班,甚至仿效「孟母三遷」搬去不同的名校區,可謂苦煞心思。父母總想著投資了,就應該要有回報;改了錢讓孩子上課,孩子的成績就要理所當然的名列前茅。對於改了這樣的資源還是「不成材」的孩子,不少家長總是想著是哪裡做得還不夠,然後在報讀更多的課程,讓孩子更飽讀詩書。
筆者於此希望分享一下自身的經歷,筆者少時,家裡有見筆者成績不理想,也安排了各種補習班把筆者每一天的行程表排的密密麻麻的,暑假更是要參加不同的學習活動。若有人問筆者從中學會了甚麼,筆者實在無從得知,因為大部分的時間筆者都在睡覺!試問在學校完成了一整天的課業,哪裡來精神應付額外的補習班呢?大人上班尚且還有下班回家休息的一刻,那學生放學後還要去不同的興趣班、補習班,豈不是在不停的加班?家長要謹記,養育孩子不是投資,不是撒下種子就能結果,為了催谷孩子進入「名校」,犧牲與孩子的親密關係、毀了孩子的童年並不值得。
在如此的教育制度下,學生以成績定義自己,失去自我認同。孩子在充滿了競爭的環境下長大,從小就被教育要以成績去證明自己的價值,失去了成績便會受到學校、老師、家長的放棄。因此,那些被「名校」所淘汰的學生,就會覺得被世界所放棄,而那種失落的感覺,筆者能深深的體會。筆者少時十分頑皮,搗亂、打架,什麼都嘗過,是老師眼中的壞份子,最終中三的時候被踢出學校。得知被學校放棄,筆者受到了沈重的打擊,覺得十分失落、自卑。筆者很幸運,能於之後再次獲得接受教育的機會,然而很多像筆者一樣的學生並不像筆者幸運,那他們在覺得被社會所唾棄下又有什麼出路呢?「失敗」的學生的困境很容易理解,但「成功」的學生是否又會從此一帆風順?筆者並不如此認為。
在現今的教育制度下,學生為了迎合現今的教育制度,被訓練成一台台的機器,傾盡了所有的心思去研究拆題技巧,如何能在考卷上填上會讓老師滿意的答案成為了唯一的技能。然而,脫離學校之後學生要面對的是社會,當考卷不再是評核自己的標準,「成功」的學生在過去的十多年他們只被教導如何寫考卷,其他的一無所知,在這個「識人好過識字」的社會又該如何自處?因此,根據筆者的觀察,大多數第一層次的學生之後還是選擇執起教鞭,再次的回到學校,然後在用同樣的觀念教育下一代。
學校為了吸引家長進行營銷,家長為了迎合學校催谷孩子,孩子為了滿足家長再次成為學校的營銷產物,週而復始,成了一個惡性循環。筆者有見及此,甚為感慨。學校不應該是開設一個困獸之鬥的場地,然後在從中挑選能生存的倖存者。然而問題的起因一環扣一環,試問又該從何解決?筆者只能於此希望讀者能一起反思教育的真正意義,共同改變這扭曲的教育制度。
作者:錢志庸(執業律師、香港法學交流基金會副主席)
原圖:Pixabay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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